好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你,我竟想念起你来了。
在过去的日子里,我们虽然日日见面,但因为彼此都忙,难得有闲功夫靠拢倾谈。想想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真的很离奇,看样子明明近在眼前,但仿佛距离却是那么遥远。经过一场小风暴,我们像是被吹散的两片叶子,虽然不致远在天边,但到底是不在眼前了。 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想着你已经回来的情景;我知道我们的距离,其实是不大的。所以,我幻想着通过我们熟悉的相思草长得密密的梦幻的小径,尝试找你去了。
那一天,南太平洋的风强烈地刮去了郁结在心上的忧郁感,我挟着你送给我的一本抒情诗集,高兴地走入一个破败的钢骨水泥森林,真的找你去了。
我自小在乡野长大。在乡间,一朵蒲公英可以为我指出踏上大山峰顶的方向;一株绚丽的映山红,也能够扮演我的先知,启示着我前方的远景。在深山森林中,我是不可能会迷失方向的。但要我在城市里找一个人,我宁愿在稻草堆里寻找一根失落的绣花针。城市是一个又一个大方格的组合体,就如魔术师设的圈套,我感觉我会迷失在那些由无数格子组成的钢骨水泥森林里。
我可以像海鸥一样乘风破浪,在大海上追逐一帆孤舟的幸福;或者,我也愿意在密密的处女林木中,赶一程披星戴月的夜路。然而,我仍然执着于我自己的决定。
是的,我决定走入那许多迷离的格子里,找你去了。 真的没有想到,你就住在一个方格子里头,而且还是在三四层方格子的上头。 我差不多要敲尽了每一道门,走尽了每一个角落,就像是一个挨家逐户奔走的行脚僧,乞讨的只是一个那么渺小,却又那么可贵的消息。
一位中年妇人,岁月的风霜在她的脸上留下那么多的痕迹,但却不曾给她一点应有的智慧。她一直在憨笑。她在呆望一个过路的陌生人,在寻觅一段失落了的友情。
另一位年轻的美丽少妇,殷勤地跑了过来,用手指着上面。
向上,是一个很好的方向。我想。
你住在那么高的地方,是否想要跟星星或者纯纯的白云亲近?可是,我替你计过了,你这样每天要化不少时间在单调及呆板的梯级上奔踏。哎!想想我们这一撮人的人生,其实也就像是这一道拐弯又拐弯的四楼梯级。
我望着你的窗口,它向着北方。我在想,晚间,你是不是可以看到北斗星?
又或许,可以听到远处寺院的暮鼓晨钟? 哎,我很惆怅,我没有如愿见到你。
——我感到恐惧,我深怕你会越走越远,就在不自觉之中,走到一个遥不可及的地方。
我终于又踏上我们熟悉的密密长满相思草的小径回来。我听不到远寺的暮鼓晨钟。此刻,我只能私下揣摩心中的木鱼,缅怀一段如潮水一般流逝的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