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文章网,情感美文,情感故事,伤感文章,生活常识

漫道那荣华富贵

民间故事,散布于乡村荒野、阴山大漠。在时间的淘洗中犹如泥沙中的珍珠宝贝,时而闪烁迷离,引人关注。它是历史的碎片、文化的根脉、思想的火花。

我行走大青山、漠南后山地区,探访寻觅,窥幽发微,搜集整理。其间颇多感触。

农牧民、行医郎中、无业游民、基层文化工作者,各类匠人等等,是这块土地上的文化传播者,是民间故事的承载活体。我追随在荒山秃岭土沟草原,星散的农牧住户,破窟烂房,残垣段墙和红砖瓦房之中。这些自然舞台上,曾经演出了一代代、一幕幕真实生动的活剧。

使人回想历史的地方,肯定是值得探寻、钩沉,具有神秘性的文化富有之地。在漫长的多民族的历史中,人便在这一代漫游、采集、择地而居。苍天之下,山谷之中,一条条若隐若现的小路,谁也说不清它们从什么时候就有了。反正很久很久以前就有痕迹,这痕迹就给了人们一个信息:有野兽、牲畜走过,有人走过。实际上首先是野兽和牲畜踏出了小道,留下了痕迹;人有间断,它们却仍然行走着。故此,虽断还续,从未消失,悠悠脉动,无止无终。草原丝路多条分支,交汇错综,呈现一段繁华演义。同时,在条条道路上,一直进行着艰辛奇特的连接,产生和流传着一篇篇、一章章惊心动魄、超凡脱俗的故事。自然与人、人与人、人与动植物纠缠在一起,难分难解,不离不弃;从初始的碰撞,便给出了一个族群生存与发展的历程。爱与生活编织着文化的传承,思与探索开拓出道路的延伸。决定了构成民间故事的走向与形式及文明真谛。那些崎岖坎坷的山道上,流动着历史、现实和未来的血脉。

  庄子《大宗师》中说:“乘夫莽眇之鸟,以出六极之外,而游无何有之乡,以处旷垠之野”。血脉里总有一种原始的冲动,有困惑也有崇敬。我被那些古往今来,风云变幻、兴衰更替震惊过、叹息过,甚至在历史的重演中被卷入过。边关的刀光剑影、内地的争权夺利,过去的已过去,开始的又开始。正如鲁迅先生所言: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总有一些崇高的精神所感动,总有一种庄严的氛围所萦绕。而它们就在厚实的土地上生发出来,在民间流传的故事中表现出来。那无数的无名的口口相传,吸纳了向往、愿景和祈盼凝炼成神话和传说故事。透露出来的信息是美妙而意味深长的。穿越几千年之后,仍然有深远的魅力。它既是古老的,也是现今的,看似陈旧天真,其实包含着人类原始的纯真和天性,寓意深远、指向明确。那些让人激动甚至困惑的情节,昭示着个体生命总是在渴望完美幸福的文化创造,承传着古老而遥远的代复一代的梦想。是生命本质的形态,提示着往复无穷的分解与组合。是人民思与行所铭刻的一切。时光、风雨不断剥蚀着它的外壳,却留下了最本质的核心记号。随着历史的演进,它不断磨损剥落,最后飘逝、净化。

从西部的高地到东边的河川,从北面的沟谷到南侧的高山,地质年代世无其匹的崛起历经岁月的磨损,变为无法修补的破碎与荒凉;但它那坚强粗砺、嶙峋耸立的石山,裸露的线条与色彩,古朴的质感与沉积,仍然打动人心,向我们讲述着远古的情结。一切都在随意伸展、重叠,让我陈旧的脑壳更新了灵感,把我们从边缘拉进物质与思想的集散交汇之处。

千百年来,这里的汉族、游牧民族后裔和蒙古人劳作于草坡土地之上,广种薄收,半耕半牧、艰辛勤劳,在日渐减少的树林与草地上生息;从内地“走西口”来的人,旅蒙旅俄贩运往返的商贾,有的如过往云烟,有的却扎根定居;文化交融,观念碰撞,增添着故事的内容与意义。虽然一些年轻人流往城镇或远走他乡,但其宗族根脉从来没有想过抛弃故土或被社会遗忘。那些额头的褶皱,手背小腿的突筋,就是山水沟谷的象征,就是忍辱负重的标记。日本著名散文家德富芦花说:“农民是神的直属臣民,在大自然的怀抱中,在大自然的统治下,农民是化为人的大自然。‘与神同劳动,与神共享乐’”。确实,农牧民是大自然中唯一接地气、附天光的人群。头顶天脚踏地世代创造生命故事。

我们在土房火炕上聆听老人的讲述,在田边路旁跟随知情者的指点,在赵长城上寻踪视迹,在秦汉金古城址感觉怀古。历史故事往往以废墟遗址出现,审视其奥秘,从存在的纯真、简洁的语言中领悟。所有的故事便已在捡拾,回忆、寻觅中酝酿了。在回想中,时空可以重组,位置序列可以颠倒。过去的科学有的已成为宗教,有的被视作迷信;古代的真实有的已被当作神话,更多的已经失传。大历史留给我们的永远是小故事。最精彩神奇曲折的真实也许已不复存在。只有这土地山河道路知道。我们在山沟村舍间,因着传闻的片断,故事的残缺而遗憾,同时也产生出崇高与神圣之感。我们不能抱怨在这片独特的地理环境中创造诸多神话故事的祖先,他们生存过奋斗过就足够了。语言和文字的命名有一个渐进的过程,体现了一种人与自然的关系,反映了人的智慧光芒。命名者无名,无名者命名却留传千古。可以从所命之名,所传故事中体味到古意中的厚重历史感及乡土地理特色,尽管这是不完整和不完美的,但本原本色的本土故事文化,因其封闭而时有穿越开发,充满想象与拓展精神。

要知道,我们所失去的最宝贵的就是精神。物质的诱惑往往迷失了我们的生存之梦。古老的,不一定是落后,后来发生的,不一定就不先进。我们的故事神话,正如法国米歇尔·泰勒所说:“除了是一种地理造物之外,还是一种思想造物。”但这种更主要的是思想造物的精神记录,有赖于语言和文字描述的真实性和准确度,决定其激发人们生命力的强度,从而也决定传播的广度和深度,影响的短暂与长久。

故事里有传统,故事里有精神,故事里有文化,故事里有愿景。古今中外之大智圣哲,明君贤相,无不受益于优秀的民间故事传说。中国诸多名著,就是在民间故事基础上创作的。四大民间传说则一直流传至今。它们是中华民族的瑰宝,炎黄子孙的文化遗产。而各民族、各地区流传的民间故事,异彩纷呈,各具特色魅力。难怪马克思说优秀文学故事给于人们的比哲学家和经济学家多得多。

上世纪九十年代,美国软实力之父约瑟夫·奈高度评价民间故事的“软实力”作用,认为它是与政府作为并驾齐驱的实现“梦想”的重要因素。

深山坡沟人家,古道西风瘦马,走卒旅蒙商贾,明驼千里天涯,藏佛寺庙钟声,朝圣跪拜喇嘛,帝王将相佳人,神鬼狐妖仙家……乱纷纷你去他唱罢,演替兴衰似昙花。漫道那荣华富贵,读文章网,休说那权力争霸,是非成败任评说,青山依旧夕阳下。开灯伏案笔飞扬,撰写故事传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