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这些书,也许是欧阳岚的纯真,或许是这份不薄的收入,我决定辞职,跟欧阳岗一起干。 2006年10月15日,我把我的想法说了出来,她高兴的一蹦一跳的。她说那敢情好,我舅舅正缺帮手呢。第二天我就结算了工资,到了欧阳岚的收购站。
我也穿上了八九式军装,是欧阳岚用于替换的那身,我们一起相跟着去拾荒,每天早出晚归,收获颇丰。有时我们挑着袋子,唱着歌,引来路人各种各样的眼光,而我们则像美国街头漂泊流浪的艺人一样气定神闲,旁若无人地捡拾着各种废品,享受着彼此心中那种说不出的快乐情感。晚上吃完饭,洗漱完毕,便是我们的读书时间。我们常常为书中的故事感动,也为不同看法而争吵,曾经被保尔的坚强意志激动的热血沸腾,也曾为包法利夫人的辛酸命运而泪洒衣襟。更多是谈论红楼梦,我们都喜欢书中清丽婉约的诗词,常为人物的最终命运而唏嘘不已,而发生争吵最多的也是这部书。经典的争论常常是:她说她喜欢薛宝钗,我故意说我喜欢林黛玉,她立即脸挂冰霜,生气地往门外走,不料被我生拉硬拽回我的怀抱,挣脱半天挣脱不得。我其实是喜欢薛宝钗——,随即是纯真的笑脸,呵气如兰的小嘴,清澈深情的眼晴,对视,对视……,一瞬间世界仿佛不复存在。
随着广大穷人的觉醒,拾荒队伍在不断壮大,我们的收益明显减少。世之奇观在险远,荒中精品也在险远,她语出惊人。她把险远定义在郊外、棚户区、拆迁房,她说那里离市区远,而且在残垣断壁下找东西有危险,一般拾荒人是不会去的。她的话立即提醒了我,昨天新闻说南郊棚户区在拆迁,我们何不去看看?说走就走,我背编织包,她拿三股叉,兴冲冲地出发了。
也真应了她的话,不费吹之力,我就拾到一枚铝质的毛泽东像章,她从一截断壁上抠下来一张华国锋画像。她说收工,上午就到这儿。随后我们跑了几家旧物交易市场,她伶牙俐齿地讨价还价,最终两件东西卖了五十元。中午我们吃着麻辣烫,心里美滋滋的,当即决定下午继续淘金。
我们从棚户区的西边进入,仔细搜索着中意的东西,可到了东边还是一无所获。我们又转道从北边进入,这一次辛苦总算没有白费,几乎是同时,我们发现了那个挂在房梁上的被烟火熏得漆黑的竹蓝子,因为这儿的风俗,珍贵的东西都挂在房梁上。我俩飞快地跑到屋子旁边,屋子已剩半拉,墙壁也已出现了裂缝,蓝子用三股叉完全可以够着,但人必须站在屋子下,外面无论如何够不着。欧阳岚准备进去,我赶忙拉住她,我说让我来。
蓝子顺利地挑下来了,很沉,我把三股叉扔给她,两只手拿着,正要往出走,“轰”的一声,便什么也看不到了,鼻孔里满是经年的潮腐味,半拉屋子塌了,我被困在了里面。我使劲的喊欧阳岚,一遍又一遍,可什么反应也没有。渐渐地我的眼睛适应了黑暗,真幸运哪,两根檩条斜靠着对面的墙壁,离我头顶不足十公分。我索性坐下来等待救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到我的呼吸越来越困难,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睡梦里,我听到了欧阳岚撕心裂肺的哭喊,那一口浓重的河南口音是那么的熟悉,我努力睁眼睛,睁眼睛,欧阳岚蓬头垢面,满脸泪痕,我刚要劝慰她,她却俯在我身上,死死的抱住我,狂风暴雨般吻过来。
抬头看看,月朗星稀,我又重新闭上眼,享受这美妙动人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