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北风一阵紧似一阵,凛冽得呵气成霜。冷雨一场接着一场,如丝线,如牛毛,淅淅沥沥地下过不停。原以为在江南这地儿,冬雪就是要来,也该还有一些日子吧,可谁知道,今冬这江南雪却早早地就莅临了这水墨江南的阡陌原野了。
刚开始,是冷雨夹着雪粒儿撒了下来,“嗒,嗒”地砸在地上,恰似豆子一样撒欢儿似地滚动。不大一会,玉沙似的飞雪,零零碎碎,又轻又柔,满天遍地;渐渐地,又密密匝匝地漫空飞舞,在半空中穿插掺和,纷纷扬扬,飘飘洒洒,倾刻间,“天风淅淅飞玉沙”,那穹底下似烟非烟,似雾非雾,天地里已近乎白茫茫的一片。高楼戴起了银色的帽盔,大树裹上了玉色的裘袍,四周就像拉起了一溜白色的帐蓬,天地间变成了粉饰玉砌的世界,一派银装素裹的景象。
不知什么时候,雪花慢慢地只是在零落地飘着,原先争相扑向窗玻璃的千百只玉蝶,此时也已倦倦地飞向了一旁。我走出家门,踏着绵软的积雪,听任脚下发出的“咯吱、咯吱”声响,一任陶醉在那天地间的洁白素雅里。举目环顾,街面上栋栋楼顶瓦楞粉润盈沟,路边停放的轿车车顶犹现粉饰玉砌,常绿树上的雪花在枝叶的托起中,堆积成一团团晶莹的琼苞,而一丛丛的灌木树丫上卧着的小雪球,就那样静静地缀在枝丛之中,远山近城的线廓雾影如天门瑶宫,“缓缓峰前雕素景,茫茫陌上砌云腮”,白茫茫的一片,纤尘不染,渺若烟云。
从小到大至如今,阅尽了轮轮风花雪月的四季浪漫风情。这些年,也就因了气候转暖,使得那条秦岭淮河的地理分界线愈为益朗,而致江南犹难见到冬天那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壮美景色,也因此,在这江南乡陌,终难遇见那“燕山雪花大如席”。而如“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北国风光;更难觅“山舞银蛇,原驰腊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那豪伟壮丽的莽莽塞外雪原;亦万径罕寻“柳色身姿弱,农家巷陌稀”那隆冬萧瑟的冰封雪天。
虽然江南的雪是少见的,但也没有人愿意冬天只是一季节气的符号,对于雪的期盼,已是江南人于冬日里的一番共同心愿。就因缘于冬雪能一扫寒冬的萧疏,“但觉朱楼更旧貌,忽闻紫陌建瑶台”;就因冬雪能带給人们抵御酷寒时的快乐,“妆点万家清景,普绽琼花鲜丽”;还因冬雪能带来人们对春色江南的殷殷憧憬,“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