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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守着沉默了的乡夜(2)

  葫芦河唱戏必有缘由,不是有求于神仙,就是许愿要还。其实,不管什么借口,离不了人的意愿,少不了人去决策,唱还是不唱。给水神唱也好,龙王唱也罢。不过借了神的名份,搭了神的堂庵,摆上块牌位罢了。真正享受的还是那人。

  戏台通常是搭在树下面的。葫芦沟多的是树,一入春天,满沟青柳,浓荫蓊郁的塞满了大沟小沟。戏台就设在其中,看那戏时人和神两不受罪。你若正值唱戏时入沟进庄,必闻其声,却不见戏台搭于何处。那戏通过高音喇叭扩散后,穿过密密的苇地,飞越了青山绿海似的柳林,到耳边就剩那戏文美妙,丝弦入耳了。唱戏那几日,就是最务实的人,也会放下紧忙的农活,撵着去看戏。因为,谁都架不住路上人如抽麻绳般经过,又涌向戏场的诱惑。即便你迟疑中,终于留在了地头。过会儿,戏开前那锣鼓家事敲的山都动,水也舞时,保准你忙不颠地的收拾了农具,赶回村子的里头。

  戏到那里,人就到那里。每到葫芦沟有戏看,左三右四的人便来看,就是村里出嫁了的女儿,过门了的媳妇,长久未走动的亲戚,也被稍话带书请回来了。所以,临唱戏那几日,小村像突然膨胀了一般,红火了,热闹了。人多了,空气也不会安静的呆在时间里面了。

  一大早,丁当的娘去了村子下面的小河。她是洗了芋叶,给丁当包些棕子的。等她洗完了芋叶上坡,正好被河对岸的把儿娘的看见了。把儿娘的就隔河喊问;“丁当娘的,你给丁当今儿吃什么哩?”听到把儿娘的问自己,丁当的娘就说;“才洗了几片芋叶,给她包些棕子嘛。你呢?”听了丁当的娘问。把儿的娘就说;“把儿她舅妈今儿也来看戏也。人家不常来。我想蒸些白馍,做些凉粉让她吃。”

  看夜戏的人最多。那些开了三轮,骑了摩托的外乡人。看天色一抹黑就到了,白天还宽宽畅畅的戏场,到夜间开戏前,就变得窄小了,拥挤了。戏场外的几条路上还有人走了过来。小的招呼着老的,大的背着小的,南的携着女的。扛椅子挎凳的,抱娃娃夹着棉袄的。因为夜静了天凉。所以,娃娃被大人穿的鳖格囊囊的,老汉老婆想多看会儿,多带上件大衣棉袄,以防夜静了自己着凉。

  戏场里灯火通明,直照亮了半条沟。许多人伸长了脖子,踮了脚看,还有些矮个的在人群后面转,找不到适合位置能好好看一看。

  等过了十点以后,戏煞了,人尽散。曾经涌过来人的几条路上,又满是回家的人,像排泄洪水一般输出许多人来。来多少就有多少人回去。黑咕隆咚的乡路上,手电的光柱在晃动,有许多人走的脚步声,喊叫声,口哨声,对骂声,让本就狭窄的沟道,在喧嚣的浪声里,像要被抬起来的一般。

  喧哗过一阵后,人走光了,村就归静了。只有戏场一夜不熄的灯光,陪伴了小村的夜晚。它就像夜的哨兵,坚守着沉默了的乡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