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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里的温暖情节...

中秋节,在我们江南也叫“八月节”,大都在夏收忙碌过后,稻子成熟之际,不是秋闲,却有滋有味地忙里偷闲,采红菱,挖莲藕,打枣子,摘石榴……再由奶奶婶婶们,提拉着竹篮,顺带几只当年刚长成的仔鸡,去集市卖了,换上几只月饼,和爷爷伯伯的半斤老酒,单等那十五的月亮升上来,湛蓝的天幕下,辛劳大半年的一大家子,围坐在院子里的八仙桌旁,一边吃着月饼,零食,一边对着那轮照耀人间千万年的皎皎玉盘,兴致勃勃,呱古谈今……

打小的,这是农家最诗意也最惬意的温暖时刻。

感谢爸妈,忙碌的工作让他们顾此失彼,无法照料我的生活,所以小学一年级才读了一个月,便把我送到乡下奶奶家。也就是在这里,我度过了一生中最快乐最被人怜爱的童年时光。

奶奶家在圩区。圩,也作“围子”,是为了防止江河湖水侵袭而筑的堤。四周水网密布,河道纵横,一处几十户人家傍着个小山包,因为全村人都同姓,说是未出“五服”的一大家子也不为过。爸爸年少外出求学工作,是村里少见吃皇粮的医生,无疑赢得乡里乡亲的爱戴——遇上谁家有个头痛脑热之外的疾病,肯定少不了要找到县医院工作的爸爸,自然要方便也节省了很多。再加上我人虽小,却嘴甜有礼貌,因而对于我的到来,除了奶奶心肝宝贝地悉心照料,左邻右舍也打心眼里欢喜。

我转学不久就是农历八月。每天放学回来的路上,总是先饱眼福后饱口福,大家对我这个父母不在身边的“小外人”都格外慷慨,这家塞点刚摘的枣,那家送些才煮的菱,不一会儿几只小口袋就塞得满满。再捧着个红黄色的硕大石榴,急急往奶奶家跑。而奶奶,若不在村口山塘边洗涮,也不在门前菜园里忙活,那一定是在灶屋间了。我叽叽喳喳地围着奶奶转,奶奶上上下下地围着锅台转,我的一番路遇见闻加上十万个为什么还没完,奶奶却是颤微微地颠簸着小脚,干净利索地将一家子的晚饭弄好了:揉些面粉,蒸上了馍;切好藕片,煮了锅藕稀饭;再炒些黑芝麻和咸豇豆和水花生什么的,小坛子里再夹些腌生姜磨辣椒以及酱黄瓜,清清爽爽泡制酸酸辣辣的小菜正是奶奶的拿手好戏。于是,趁着和我搭话的空隙,她老人家也不失时机地传授着些许独门妙招,以期孙女长大后当家作主时,日子不至于过得太局促。

我也很懂事地坐在了灶下,帮着奶奶烧火,再耳濡目染她无时不在的“人生格言”。比如加柴禾时要将底下掏空好让火旺,奶奶便一边用拨火钳拨动着柴禾架起,一边教导我“火要空心,人要忠心”;择菜完了顺手扫地,奶奶又手把手地教我从墙角开始,“扫地不扫边,一天扫一千”,意思是边边拐拐旮沓里容易藏污纳垢,不清理干净,风一吹或人一走过就会飘得到处是垃圾,扫一千遍都没用……说笑间,日头偏西,一束金黄的光柱从木楞窗外射了进来,光影里,奶奶的脸若隐若现,略微有些“嗤嗤”的话语却始终没停。袅袅的水汽合着炊烟,氤氲了整个灶台,也顺着狭小的木窗飘了出去。

大约是爷爷和叔叔们都闻到了奶奶的饭香吧,很快便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但是谁也没有空着手:或是挑着一担鲜藕,或是提溜几条鲫鱼鲤鱼,或是竹篓里蹦跳着虾和泥鳅,最轻松的是七叔,一手挥舞着竹竿撵着鹅鸭,一手是翠绿的荷叶包鼓鼓囊囊,揭开一看,是莲蓬,粒粒饱满而周身松软,像是个绿色的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