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无声地坐着,听着水声轻轻拍打着河岸,草丛中虫儿的呢喃。好像从梦境中苏醒一样,他轻轻地,“天晚了,我送你回去吧。”起身后,她把外套递给他,他高声地,“让我做一回护花使者吧。”她深深地吸着他衣服上他的味道,眷眷地想,快乐的时间总是很短。
忙忙碌碌中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新的一年就要到了,几个要好的同事相约聚一聚,释放一下工作的压力。那一晚气氛挺好的,大家都喝了不少,在KTV里唱歌的时候,又叫了一些酒水,男女对唱的时候,他和她唱了有一点动心,她也忙着和别的男同事搭档唱别的情歌。大家都很开怀,掌声和歌声的掩映下,她发现他却有些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她坐到他的身边,问他,“怎么不去唱?”他说,“我只想听你唱。”她任性地,把他拉到点歌台旁,让他点歌,可他点的都是他们一起时她唱的那些歌,她让他换一些让他唱,还没来得及唱,就被同事抢了麦把他们点的歌给唱了,他冲她笑,她不知怎么回事,手从桌子下面伸向了他,仿佛是默契似的,他的手就在半路上迎着她的手,她的手握住了他的手,她的心停在了那一刻,就停在那一刻,那一刻与他对握的温软。直到他们松开了手,她还有点懵,她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她有点脚尖触不到地的感觉,她知道自己喝了不少,但醉是没有的。回家后,躺在床上她却无眠,强迫自己闭上眼,却是与他的每一点滴,眼波流转,微笑蔓延,彼此惆怅拘牵的字里行间的温暖与心酸。她问自己,与他是那种比朋友多一点比情人少一点的红颜与蓝颜,还是已经开始在滋长那种不该有的的情感。思量几番,她想两个人都是有思想约制与束缚的人,深谙迷恋与沦陷一段暧昧之情的不能靠近与无法自拔,任何一个人只要迈出一步,就会象花儿一样,凋谢是唯一的出路。那样的对握也只是他们之间仅有的一次,只是因为受到了酒的盅惑,而且夜晚又是一个容易让人心生暧昧的时段。她想,无论如何,得控制一下自己了。
她渐渐地上线后却隐身,看见他在也不打招呼,却又忍不住想看他空间里的文字,听着舒缓的背景音乐,在那些字里行间寻找一些有关柔软的蛛丝马迹,而她每次看完后都不忘把她来过的记录删除,不让他发现她看过他。在公司里遇见也很少言语,也不再发出喝酒共叙的邀请。她以为这样就能淡释掉一些对他的关注与守望,可心里却越来越多的寂寞——明明身边有很多人,却总是寂寞。她的手里开始有大把大把的时间,而这些时间总会使一些毫无关联的东西和他联系在一起。比如:某一天,她从书柜里整理出一叠信笺纸,曾经,她那么喜欢用那种软软的信纸,在它涩涩的背面给朋友写信,往往写了三四页却停不了笔,无奈在信的末尾写上一句“情长纸短,不尽欲言”。她竟有种想给他写信的冲动,就用那种软软信纸的涩涩背面,写他们的那些曾经。曾经,她象一只鸟儿,从很远的地方飞来,贪恋他掌心里的温暖与食物停在那里;曾经,他在听筒的另一边听她的疼痛与眼泪,然后轻轻的安慰她;曾经,无数寂寞的日子,因与他的文字相互取暖,因而使生活有了深意。然而,她不能,她的心里总是填满了语言,却不知如何在他的面前舒展。这种刻意的疏离生生割裂了与他的关联,无法言语与不为人道象没有出路的潮水,一次一次淹没了她,致使她特别渴望什么时候下一场非常大非常大的雪,大朵大朵的雪花,从寂静的天空中飘落,象她的心无声而激烈。
她开始读安妮宝贝的书。安妮的书总是有关爱情的,文字里常有枯萎,寂寞,腐烂那样的字眼,描写出的爱情执拗,热切,病态,且是颓废的,烟灰色的,短暂的。她读了好久安妮的书,看到最后,她觉得乏味,每个故事的女主角都爱穿那种长长的白的却又洗得发黄的棉布裙子,故事里没有什么时令,不是下雨下雪,就是樱花大片大片的飘落,而最不可理喻的是安妮文字里使用的句号多得简直泛滥成灾,不讲道理却又理直气壮。那些在读书时老师教的标点符号的用法要领在安妮那里通通作废,该断句使用逗号或顿号的,她偏要用句号。比如,安妮可能会写:薇薇安在画布上随意涂了那么多的颜色,赤。橙。黄。绿。青。蓝。紫。安妮就是这么不可思议。是呀,不可思议,就象现在的她,不去涉及一些距离,距离产生美,她很小心,小心到离他远得没有可能产生那份距离。只有一次,她喝着酒到醺醺然的时候,心里面有一个声音很大声地说,想念,就给他打个电话吧,可是,她按捺住了,怅然伸手,风干潮湿的手心曾有的冲动,眼里没有一点湿润。她在心里对自己说,能遇到让自己仰视之人,已是不易,还能奢求什么?就让我,站在角落里,偷偷看着他,心内千言万语,而口不出声。她在一本书上看到一段文字,大意是情苗若萌于无缘之土,不招它,也不濯它,招它伤了自己,濯它苦了别人。可是,她还是伤了自己,在夜阑人静的时候,她闭着眼睛追溯与他的每一点滴,这些是她生命中最绚烂的一场幻觉,太荼蘼,却不愿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