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乔薇想过了，其实感情就那么一回事，即便说千遍万遍的我爱你，不如真金白银来的真切。于是她给杜文发了一条祝福短信然后就愣在了那里。三月的阳光像印错的天书落在她花儿一般的脸上。有点刺眼，有点想哭，有点想念萱锦。 

　　萱锦常常拿着杂志在乔薇面前晃荡着，身为年轻的女人，我们应该和男人相亲相爱，抓到一个好的就千万别错过了，否则等年老色衰时，考虑的问题也就多了。凭着这番话，宣锦大学四年练就了一副孙悟空那般的火眼金睛。她一眼相中班上最有潜力的蓝筹股——罗伟。这个在班上话不多，人也不帅的小伙子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毕业后进入一家外企，两年后晋升部门课长。那时候，他和萱锦的孩子刚刚出世，取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罗宝宝。 

　　宝宝一岁那年，乔薇没有回来，她给萱锦账户上汇了一笔钱，然后告诉萱锦，告诉干儿子，等干妈发达了就回家带他玩儿。

　　其实那年的乔薇并不好过。她只身一人南下长沙，站在茫茫的人才市场里，她一眼看中了梁文语的摊位。那时的梁文语，一副细黑边眼镜架在鼻子上，白色衬衫附在他瘦瘦的身材上颇有一点摩登的味道，远远看上去，并不像个人事部经理，到有几番文艺青年的味道。不想乔薇把这从小到大所有的简历证书一起向小山似的堆到他面前时，他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询问了一句：“以前做过房地产销售吗?” 

　　“没有。”乔薇的头像拨浪鼓似的摇了摇。

　　梁文语抬起了头，紧缩着眉头问乔薇：“那你会什么呢?”

　　乔薇看着梁文语的眼睛说：“我不知道这块地的未来会如何，我也不知道如何向客户介绍这块地的升值期望，但我可以告诉客户，离这最近的超市在哪里，左转两个弯就可以找到银行，往前五分钟就是这个区最好的小学。我想这大概才是他们最关心的。” 

　　梁文语笑了笑，然后对乔薇说，这样吧，填个表，然后回家等候通知。

　　听到这样的话，乔薇又凉了一半，从她的第一份简历被投入茫茫的人才网那刻起，她的耳边不停想起的就是这句话。这样的等候是漫长的，口袋的盘缠也是有限的，她觉得自己就快撑不下去了。

　　乔薇在人才市场又转了一圈，投了几份简历然后打算回家，这时有人在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可不可以赏脸一起吃餐饭。那声音像柳暗花明似的让乔薇欣喜了一把，但她还是矜持地说了一声，抱歉，梁先生，今日太忙，改日再约，好么?

　　回到家的时候，她已经饥肠辘辘，冰箱被翻个遍，也只找到两片面包和一袋泡面，究竟要吃哪个呢?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傻。

　　2、

　　接到萱锦的电话已经是一个星期后的事情。那时的乔薇已经在梁文语的公司报道，职位隶属梁文语手下。萱锦的电话向来很简单，先问乔薇现在生活如何，工作是否比较安稳，待到乔薇一一作答之后，她便开始八卦起来，当年一声不吭地独自去长沙，是否因为那里一直有人在等待。乔薇答得也很巧妙，当年不想让自己步你后尘，所以连夜逃婚，直到到了长沙，才不得不停下来，不是因为此处有了意中人，而是袋中盘缠所剩无几。偏偏萱锦不依不饶，难道你乔薇真的就没有想过恋爱吗?乔薇看了看一直盯着自己的梁文语，没有作答，只说一句，不是不想，而是没得想，此话题改日再续，姑娘我今天刚上班，得给领导好印象，再见。

　　乔薇挂上了电话，抬头再看梁文语时，先前的位置上，早已人去楼空。她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望着偌大的办公室，所有人都在低头忙碌着，显得喧嚣又冷清，这样的场景有点像她小时候陪奶奶看戏的场子，台上的人咿咿呀呀地唱着，台下的她却什么都听不懂，两个毫不相干的世界。直到有一年，她在家看电视时，偶然打开了 CCTV11频道，那时电视里正播放着幼年陪奶奶去看的那场戏，借着电视的字幕，她终于听懂了那戏。字幕上这样打着：一霎时把七情俱已昧尽，参透了酸辛处泪湿衣襟。她看完那段字当即就哭了起来，她想到了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