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是剧终人散(4)
4
我修的是油画，无意也画些素描，因生性凉薄，对身外事并不体谅，因此大部门的时刻都呆在画室里。大三上时，我在校外租了间房子搬了出去，一室一厅，面朝大海，地理方位极好，自当时起，我便连画室也少去，开始全日呆在家里。
我性质懒散，并未对房间多加清算，画作散了一地，地板上有零散凋谢的颜料印记，少许已用完的锡箔的颜料外壳，蜷缩成毫无法则的外形，盖帽不翼而飞。
你第一次来我的房子，一进门便眼露欣羡之色。
公然是艺术家的房子。你说。
我自嘲地笑笑，将地板上的颜料与画纸捡起来放到一旁，阳台的画板上是画至一半的大海与日出，颜色并未完全渲染出来，可你却盯着看了许久，叹了一声，画的真好。
你从不惜啬夸赞我。
我同你说，着实画画这对象，旁人看了老是倾慕，只怀孕在个中才知晓它的辛勤与劳顿，有很多人画了一辈子都郁郁不得志，可有的人只依附一幅画便能身价连城，这本就是不公正的。
你拥护，只嗣魅这世上从没有什么绝对的公正，有人极尽唾弃的对象却也许是别人追求一辈子都无法获得的，同样，有人憧憬无比的事物或者在别人看来极其不屑，这点你从来都异常清晰。
我知晓你在说你自己，你的模样，你的门第，这些在外人看来欣羡乃至妒忌的事物，于你而言只是约束，你情愿舍去，换得一样在旁人眼中平凡至极的对象，如作画，亦如生计。
你出生自书香家世，外公是学术界泰斗，母亲尚且年青时便嫁于你父亲，可谓门当户对，现在你父亲是官场要员，母亲是大学传授，实在是求名求利。天然而然地，他们对你要求极高，从小便严酷，只望你能担任家业，画画这等事是毫不应承的。
因心有不甘，你入了大学后便异常叛变，暗自做些他们知道后一定要阻止的事，我时常为你感想心疼，却知晓你从不需别人的慰藉，如泥泞中的波折，兀自活得坚定。
你同我提及这些的时辰，语气平庸得不像话，好像这些只是别人的故事，无需在意。天色尚早，阳光细碎温顺，自海上湛蓝的天空中迸出，肆无顾忌地笼着你的脸庞，自额头到下巴，无不像是撒上了一层金色的粉末，闪着不容忽视的光线。
我侧脸望你，只认为唇边的绒毛都清楚可见，皮肤晶莹地好像吹弹可破，我不由得伸手碰触了你的眉，你愣了半晌，却很快回响过来，徐徐放松下来，并未有闪躲之意。
我一时激动，险些是脱口而出。年生，我喜好你。
你并未感想惊奇，乃至侧过身子整个面临我，看着我的眼睛说道，洛晖，我也喜好你。
你语气当真，眸子里尽是碧波激荡，安静淡然，似是说着一件最不行猜疑的究竟，我在心内苦笑，轻叹一声，并未再回应。
我说的不是那种喜好，你定是知道的，可你却第一次在我眼前装糊涂，第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