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不是梦。眼前,摇摇欲坠的小桥下一汪浊流,如同尸水般臭味扑鼻,蝇虫飞舞;看不到头的裸露的河床两侧,杂物斑驳,垃圾堆砌,青苔如毡;河道中央润泽处,蒹葭苍苍,荒草萋萋,几将河道掩埋。一眼望去,绵延不尽的西江河,活脱脱的似一具巨大的死尸横亘河道。
我强忍泪水,颤颤巍巍地走进村里,站在赋予我生命的地方。放眼四周,许多房屋业已破旧;依稀见到有妇人在自家门前晾晒衣物;有耄耋老人独自坐在自家门前,茫然的望着河的方向。村里不见年轻人影子,他们该是去外地寻找生计了。
见我远道回来,一位老人热情地前来寒暄。我迫不及待地问:“西江河怎么成了今日的样子?”老者顿时脸色灰暗,满目苍凉,犁沟似的愁云布满额头,哀惋道:“唉,这些年,上游把水闸断了,下游没水了,河也就没了。你看到河心的那点湿地,是下雨时的积水。”他接着道:“这些年,没有河了,人都搬走了,村里这老屋也没几个人住了,年轻人能走的都出去了,剩下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还守在这里。”
听了老人的话,我抬眼看了一眼河对岸老街的那些残垣断壁,心生万般滋味。
西江河两岸的村落已然如行将就木的老者,苟延残喘。我魂牵梦萦的故乡,几十年来曾满载着我浓浓的乡愁。何曾想,欢喜回故里,未却乡愁,却添新愁。此刻,我耳畔萦绕着电影《上甘岭》中那首主题曲: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不禁一股酸楚涌来,我的眼角湿润了......
曾经的西江河已经死去,连同我对家乡的眷念,我的乡愁,心中的割舍甚是凄悲。在这朗朗晴日里,我陡然感到一丝寒意,顿时满心怅然,百结愁肠。
这里,早已没有我的至亲,儿时居住的老屋业已变卖。至此,我旧时的乡愁,也就生于斯死于斯了。我要做的是,好生裹装好我曾经的乡愁,将其就此埋下,待到日后树更绿、水更清时,再回来重新拾起。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用手拭了一把脸,便重打精神,心里告慰自己:时代在变迁,家乡瞬息万变,一切存在皆有道理,况此地日后发展也未可知。如今,建设农村小康社会的洪流摧枯拉朽,浩浩荡荡,相信不久,这里将被涤荡出另一番喜人景象。
桑梓情深,虽说儿时的乡愁割舍不易,但好男儿家在四方,况还有养育我几十年的、远在他乡的美丽的第二故乡。有家在,有故乡在,何处无乡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