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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 疯子二叔

    (一)

    四月的春风夹杂着细细碎碎的雨滴吹动着水田里青翠的禾苗,已经纷纷扬扬了近半旬的时光,整个村庄的木桩上都裹上了一层层墨绿色的苔青,不知不觉中四月的雨水就肥了村里大大小小的溪流,哗啦哗啦的唱着欢歌,这是这个水草丰美的村庄一年一度热闹的时候。雨声、木门声、洗刷声、公鸡打鸣声、牛哞哞的叫声、欸乃声、清明上坟的鞭炮声……,声声相应,使整个村庄扬溢着一种一年之计在春日的喧闹声。

    疯子站着,打量着那些忙忙碌碌的村人。

    古井台上用工整的隶体篆刻着——吃水不忘掘泉人。整整一天,“咕嘟——咕嘟”的声响,连珠炮一样的响个不停,就见一桶桶清亮的泉水担进了家家户户的水罐。你总能看见,一个7字形的佝偻着腰的老人,在古井边转悠着。

    正是春鸟觅食的季节。

    清明节,又称扫坟节、鬼节、冥节,与七月十五中元节及十月十五下元节合称三冥节,都与祭祀鬼神有关。在农村也是一族人团圆的时段,由族长发动,大部分远在异乡的人,也都会在这日赶回家乡,只为能在祖先的坟上烧上些纸钱、上上一柱香,或者说这是他们的宗教。这天他们一族人似乎就是一个人,那么有秩序,仿佛一队严肃的军人,连小孩也那么小心翼翼,心怕说出一句不应该说的话。这似乎就是人天性中对死亡的敬仰,这种不需要规则的固定不需要法律的惩罚而自然而然的纯净的感情,是多么高贵,是多么神奇!而季节在这个村庄一波波人里,他们在这里静静的永生和死亡,他们中那些神奇性格,野草一样脆弱又坚强,渺小又强大,卑微又雄伟,崇高又秀美……

    我想,没有一个人比二叔更懂得山里坟地的那段路了。我无数次在那条蛇形的路上见到他,远远的只看到一个7字形的人影,在细长狭窄发出白白光滑的山路上缓慢的起伏。有时他坐下,在湿润的长满青苔的石头上坐定,正襟危坐,嘴角的皱纹也像狭长的山路一样平平仄仄起来。有一次,我看见他用手捧着热气腾腾的牛粪,就飞跑进了树林的深处。还有一次,我看见他小孩样用细碎的石子在那条上坡路上磊着石梯,他整整忙了几天,后来我走过去看,却什么也没看见。

    …… ……